說、學、逗、唱,口中妙語連珠;折扇、醒木、手絹,表演惟妙惟肖。相聲以個性鮮明的人物角色、視聽結合的表演方式、喜劇性的藝術風格,成為中國百姓喜聞樂見的娛樂活動。如今,僑胞帶它漂洋過海,把中式幽默帶向歐洲。
熱愛相聲巴黎相會
旅法僑胞張曉陽祖籍天津,生長于北京,家中關于相聲、評書的磁帶、書籍讓中國曲藝在他的生命里扎下了根。來到巴黎,張曉陽結識了一群同樣熱愛相聲的朋友,從自娛自樂式的小劇場演出到票友圈子逐漸擴大,華人相聲團體雛形漸顯。
2014年,張曉陽迎來了相聲表演和正式創(chuàng)立華人相聲協(xié)會的“最佳拍檔”——瞿見。
當時,瞿見來到巴黎尚未滿一周,是歐洲的新客,但在國內相聲舞臺,他已嶄露頭角:本科期間,他創(chuàng)辦的相聲團體“元慶相聲社”運行2年,就讓觀眾坐滿了千人劇場;在清華大學讀研時,學校的曲藝隊和校外的小劇場都見證了他的相聲之路。
初到異鄉(xiāng)就發(fā)現(xiàn)相聲組織,瞿見迫不及待前往張曉陽的劇場。演員在得知瞿見的演出經歷后,熱情邀請他直接上臺“露一手”,只無奈團里一時沒有合適的行頭。
然而,瞿見或許早預感在巴黎有演出機會,他立馬回到住處,取上行頭,在“攢底”的群口相聲《八扇屏》中亮相。“這段傳統(tǒng)相聲框架固定,但貫口可以靈活調整,基本無需事先排練。”過了這把癮,瞿見在海外與相聲再續(xù)前緣。
2017年,在瞿見和張曉陽等成員的共同籌備下,中法曲藝文化協(xié)會在法國正式注冊成立。協(xié)會沿襲相聲界傳統(tǒng),依據(jù)新成員加入時間,按照《禮記》中的“廣博易良”“疏通知遠”八個字分科,并賦予它新內涵:廣博,是作藝博聞強識;易良,是做人平易善良;疏通,是在海外講好中國故事;知遠,是須始終立足當?shù)亍?/p>
從此,向法國觀眾介紹中國曲藝,推動文藝交流成為了成員們的共同目標。協(xié)會的核心演出品牌“巴黎相聲大會”開啟商演僅3個月,可容納百余名觀眾的劇場就座無虛席,不得不加座售票。幾年來,相聲、快板、評書等傳統(tǒng)藝術的經典節(jié)目,以僑胞旅歐生活為素材的原創(chuàng)新作,形式新穎的相聲劇、脫口秀等,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中外觀眾。
潛心創(chuàng)作中西合璧
協(xié)會的相聲演出不僅在法國叫好又叫座,還通過巡演,走進了歐洲其他國家的26個城市。兩年內節(jié)目不得重復的規(guī)定和200余場演出鍛煉,大大提升了演員們的創(chuàng)作實力。
2019年,首屆“國際說唱幽默藝術節(jié)”在盧森堡舉辦,瞿見、張曉陽和法國相聲愛好者戴夢平憑借中、法、德、英四語的原創(chuàng)相聲作品《大翻譯家》一舉獲得“紅獅獎”藝術創(chuàng)新獎。
“原本我一直找不到《大翻譯家》的創(chuàng)作靈感,直到在德國海德堡的大學廣場等車時,耳邊充斥著各國語言,靈感忽然就來了。”回憶創(chuàng)作經歷,瞿見表示,希望針對盧森堡語種多樣的特點,讓相聲在多種語言的交織中推進。
新作“出爐”后需反復打磨,演員們先在巴黎相聲大會的業(yè)務場試演,又在正式演出前得到了著名相聲演員姜昆、范軍等的指點。
演出現(xiàn)場,當演員把“上鞋不使錐子——真(針)好,狗攆鴨子——呱呱叫”這兩句中文歇后語直接翻譯為“trèsbien”(法語,意為“真好”)時,場下觀眾起初一愣,短暫回味后又捧腹大笑:同一含義在中文和法語表述中長短對比鮮明,簡練的翻譯又展示出歇后語“真正的含義只存在于破折號后”的特點。3位演員配合默契,4種語言相得益彰,在現(xiàn)場華人觀眾占比不高的情況下,來自東方的語言藝術贏得了滿堂彩。
“節(jié)目很好,但你以后別再被他欺負了。”演出結束后,盧森堡國務委員會前主席馬塞爾·索伯對瞿見的搭檔說。這讓演員們倍感欣慰:“這說明他完全進入了節(jié)目建構的情境。”后來,南京大學苗懷明教授撰文評價這次創(chuàng)新使相聲在海外“完成了本土化,也許是中國曲藝在海外發(fā)展的一條道路。”
同心同向海外新家
從推出針對非漢語母語兒童的曲藝興趣班,到在德國海德堡大學開設相聲高級研討課,中法曲藝文化協(xié)會開展的相聲教學活動,吸引了來自中國、法國、德國的30多位固定演、學員。協(xié)會成了外國人了解中華文化的窗口,也凝聚了海外華僑華人的鄉(xiāng)情。
在奧地利巡演時,以溫州、青田老華僑為主的觀眾不熟悉普通話,更難以理解作為相聲背景的中國社會新潮,前幾次演出均未達到理想效果。瞿見有些失落:“一些華僑把每年僅一天的休假時間用來看我們的演出,使命感讓我更想為他們帶去歡笑。后來,我突然想到在節(jié)目中學說他們的家鄉(xiāng)話,這就好比我們看外國人結結巴巴學漢語,場子果然一下就熱了。”
在協(xié)會的“熏”相聲計劃中,成員們通過賞鑒經典相聲作品,交流心得并付諸實踐,有的零基礎成員從實驗劇場逐步走向商演舞臺,擔任壓軸演員。協(xié)會“元老級”成員于一也感慨萬千:“剛開始,我怕觀眾不笑,創(chuàng)作時只顧塞‘包袱’。和其他成員多次探討后,我開始重視相聲的角色塑造和情節(jié)邏輯,希望呈現(xiàn)更經得起推敲的作品。”
加入?yún)f(xié)會3年后,于一女兒出生。于一將她帶進協(xié)會成為“廣”字科學員,取藝名為于廣菱。小廣菱繼承了母親的愛好,從經典繞口令《十八愁》到快板、二人轉,不時“吊嗓子”,跟著母親說兩句。
“相聲包羅了各種中國故事。我希望孩子通過學習相聲,了解中華歷史、懂得欣賞中式幽默。”于一說,“她曾跟我去現(xiàn)場演出,很享受臺下的熱烈氣氛。”
隨著協(xié)會成員流動,作為逗哏演員的于一與協(xié)會的絕大多數(shù)捧哏演員都合作了一番。在與搭檔磨合、熟悉彼此語言風格的過程中,成員們走進了彼此的生活,成為交心摯友。
與中法曲藝文化協(xié)會相伴的時光里,成員們有人從高中生變成了本科生、研究生;有人從企業(yè)離職,轉換了人生賽道;也有人博士畢業(yè),回國任教。但在與故鄉(xiāng)萬里之遙的巴黎,始終有這樣一群勝似親人的同胞相互扶持,將中國曲藝的種子播撒向歐洲。